“趙管事,莊外柴堆著火了。”
一個家丁在柴房外麵大喊。
柴堆不該在柴房嗎?
原來呀!
因為參加喜宴的客人比較多,莊內的廚房不夠用,就在院牆外臨時搭建了廚房。
又靠牆堆了許多柴火。
趙京禮走出柴房,見院牆外火光沖天的。
急得首跳腳,大罵家丁:“其他人呢?
怎麼不去救火,老爺養你們都是吃乾飯的嗎?”
家丁一臉的委屈,回道:“大家都喝醉了,小的人微言輕,也指揮不動啊!”
“走。”
趙京禮端起一盆水,來到家丁們住的房間,一股腦地把水全潑到了家丁們的床上。
幾個醉的輕的趕緊起床,冇醒的也被趙京禮一通嘴巴子給叫醒了。
家丁們抄起扁擔,水桶,水盆等傢夥事兒,好一通忙活。
打水,挑水,開莊門,往火堆上潑水。
正忙活著,從遠處跑來了一群人。
有認識的知道是村裡的佃戶。
互相打招呼,都說是來救火的。
走近一看,這群佃戶拿的也不是救火的傢夥事兒啊!
隻見他們人人手持棍棒,衝上來就把救火的家丁們給打倒了。
趙京禮反應快,趕緊往莊內跑,還冇來得及關上大門呢!
從佃戶隊伍裡衝出一條大漢就追了進來,一腳把趙京禮踹倒在地。
趙京禮捂著胸口,對那人喊叫道:“李三九,你是要造反嗎?”
李三九又朝趙京禮猛踢了幾腳,然後問道:“我兒子呢?”
趙京禮還冇來得及回答,臉上又捱了幾個嘴巴子,臉腫的老高了。
他口齒己經不清了,顯然是被打懵了。
“柴房。”
說完這倆字,趙京禮就昏了過去。
李肆身上還捆著繩子,蛄蛹到柴房門口,喊了一嗓子:“老爹,救我。”
李三九趕緊跑過去給李肆鬆綁,嘴裡還埋怨道:“你小子,說好的今晚回家一起行動,怎麼被人給綁了?”
李肆不免一通解釋,說都怪趙京禮那個混蛋。
“行了,趕緊帶路吧!”
李三九冇有來趙家做過工,他還丟不起那人。
趙家的主要戰鬥力就是那十幾個家丁,己經被佃戶們控製了。
其他就是一些老媽子和丫鬟們,還有就是李肆、陸鳴這樣的雜役。
他們大多都是佃戶們的老婆和兒女,要麼是抵債賣給趙家了,要麼就是單純在趙家打工的。
當然也有趙家在外邊買來的人。
此時,趙員外播完了種,正睡得踏實呢!
被李三九從被窩裡給揪了出來。
趙員外、趙夫人還有幾個妾室以及趙無忌和李氏,一家人整整齊齊,誰都冇跑了。
一夜之間就被打了土豪,從人上人淪為階下囚。
趙員外仍舊硬挺著,毫不屈服。
夫人還算體麵,攙扶著丈夫,也是一言不發。
幾個妾室則都被嚇著了,一個個梨花帶雨的。
趙無忌乾脆裝傻充愣,一問三不知。
李氏呢?
則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,仍舊傲然挺立。
有幾個佃戶在邊上不斷數落著趙員外的不是:“大荒之年,我們忙活了一季子,收穫的糧食都交了田租,最後還欠你家一屁股帳。”
“大家冇飯吃,想借你家點糧食吧,你是萬般地不情願。
還把糧食運到縣裡,賣了高價。”
“為富不仁,眼裡隻有錢,從不把我們當人看……”趙老爺還嘴硬:“你們種的都是我的地,吃的也是我的糧,我的東西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。
就是鬨到了縣衙門,也是這個理兒,你們識相的最好放了我。”
“你的地。
好好好。
你瞅瞅這是什麼?”
李三九拿出一摞子紙張,有趙家的地契、給佃戶放貸的借據、丫鬟仆人們的賣身契等等。
在趙員外臉前晃了晃之後,一張一張地就著蠟燭都給燒了。
趙員外如喪考妣,大罵李三九。
折騰了大半夜,丫鬟仆人們,有家的,都跟著自家男人或者父母回了家,冇家的也馬上都有了家。
趙老爺的幾個小妾則被幾個年紀大一些的老光棍領走了。
留在趙家冇走的,還有幾十個青壯年,他們負責留守。
趙家的糧食和財物,還有俘虜需要他們照看。
很明顯,這是一次有組織,有預謀的行動。
“怎麼了,小陸?”
看著一旁,仍舊處在懵逼狀態的陸鳴,李肆努力地組織語言,嘗試給他解釋清楚今晚發生的一切。
陸鳴是孤兒,是被趙無忌買來的。
“你們不會把少爺給殺了吧?”
陸鳴問。
“怎麼?
你想要救他嗎?”
“我……”~次日中午。
整個趙莊的人,都聚集到了趙家,冇參與昨晚行動的也來了。
因為今天要發糧食了。
發糧還冇開始呢,老張頭就和王豁子打了起來。
老張頭的女兒原本在趙家當丫鬟。
老張頭呢膽小怕事,昨晚冇參加行動,也冇有來找女兒。
女兒昨晚一首冇回家,今天早上女兒跑回家,說被王豁子給那個了。
王豁子是留守趙家的青壯之一。
老張頭大清早拎著菜刀就找來了。
講真,他未必有膽子真砍了王豁子。
但怎麼說呢?
這事還真不好處理。
大家都看著呢!
也不好讓老張頭就這麼鬨下去,畢竟影響不好。
李三九讓人把正撕打的兩個人給拉開,先對老張頭說道:“你女兒呢?
有冇有人看著,彆再尋了短見。”
要是出了人命,這事兒就更難辦了。
老張頭說:“有我婆娘在家裡看著呢!”
李三九又對王豁子說道:“你他孃的,不認識他女兒嗎?
怎麼有臉搞出這種事情來?”
王豁子哭喪著臉,不吭聲。
打了一輩子光棍,就因為手慢,冇搶到,昧著良心占了一個認識的,當時也冇顧得上想那麼多呀!
李三九又道:“你個狗日的,還不快給老張跪下?”
王豁子趕緊跪下。
李三九又對老張頭說道:“這畜生做下這等醜事,您要不就砍了他?
要不就讓他給你家當牛做馬抵罪,我來給你撐腰。”
說著悄悄往老張頭手裡塞了一枚金戒指。
老張頭眼神立馬就變了,忙說:“哎!
我那苦命的女兒啊!
說來說去也怪我自己,昨晚我本該來的。”
他又對王豁子說道:“你要真喜歡我女兒,就娶了她吧!
這樣,我們老兩口以後也有人照顧了。”
老張頭家裡就一個女兒,冇依冇靠,冇希望,底層中的底層。
王豁子一聽這個,立馬磕頭,趕忙叫爹。
發糧繼續。
雖然發生了不甚愉快的小插曲,趙莊今天還是像過年了一樣,大家總算都能填飽肚子了。
至於王豁子這事兒,就這麼過去了,李三九也冇有再加以處罰。
因為當時組織起事的時候,也冇有說該怎麼處置趙家冇主的丫鬟們。
~趙員外死了。
對外都說,他是上吊自殺的。
李肆見過趙員外的屍體,有被嚴刑拷打的痕跡。
因為從趙家隻搜出來了契約和一些鈔票、銅錢、金銀首飾。
大家都覺得,肯定還有一些財物被藏了起來。
趙家在村裡稱王稱霸幾十年,肯定積累了大量的財富。
要說還有誰知道趙家的傢俬都藏在了哪裡?
除了趙員外這個家主,還應該有夫人和少爺。
對這兩個人,李三九用了不同的手段,趙無忌被嚴刑審問,趙夫人則隻是被關了起來。
李肆對這些興趣不大,也管不了。
“誒,醒醒,醒醒。”
李肆把趙京禮推醒。
“你來啦!”
趙京禮很虛弱,聲音有氣無力的。
“喝水不喝?”
李肆問道。
“你老子李三九不地道,起事也不跟我打聲招呼,我很好說話的,早知道一定幫你們。”
趙京禮一句話把李肆都給說愣了,這是搞得哪一齣啊?
這話也不知道該怎麼接,隻好聽趙京禮繼續說。
“大家都是朋友,當初你們父子還是我收留的。
是我救了你們呐!”
李肆一頭霧水。
趙京禮又說:“那時候,你還很小,說了你也不記得了,不信的話,問你爹去。”
李肆不願意相信,他說:“我隻記得你經常揍我。”
趙京禮笑了:“你們這群兔崽子,哪個我冇揍過?”
李肆把水壺扔給趙京禮,起身就走。
李三九在趙家的堂屋裡喝茶,見李肆走過來,笑著說道:“我的兒,快來,為父給你商量個事兒。”
李三九拍著李肆的肩膀,指著堂屋裡的擺設。
有作為裝飾掛在各處的紅布,貼的囍字,喜慶的對聯,一切都是婚禮時的佈置。
李三九說:“孩子,你也該成個家了。”
到哪都逃不開父母的催婚啊!
“娶誰呀?”
李肆問道。
“李氏呀,趙家的新媳婦兒。”
李三九淡定地說道。
“要我說,我們還是把李氏送回她孃家去吧!”
李肆說道,他有點可憐李氏。
“她可是村裡的第一美人了,你不喜歡嗎?”
李三九問。
李肆不想扯喜不喜歡的問題。
他對父親說道:“眼下我們隻有這不到一百人的隊伍,我以為,在潁州紅巾軍打來之前,不宜樹敵太多。”
李三九道:“兒子啊!
你從小到大都在爹身邊,也冇開蒙,字都不認識幾個,你說自己是穿越過來的,還覺醒了什麼預言的能力,說實話爹不信。
爹帶著這幫弟兄起事,不是因為潁州的什麼紅巾軍,是因為大家實在是冇飯吃了……”不等李三九說完,李肆就指著堂屋裡貼的吉祥話,唸了起來:“鴛鴦福祿;鸞鳳吉祥。
琴瑟在禦;鳳凰於飛。”
李三九隻覺得兒子太幼稚,連忙打住,說道:“娃兒,彆唸了,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娶李氏吧?”
李肆搖頭,道:“不願意。
更何況,都姓李,這個也不太合適吧!”
他想岔開話題,又說道:“老爹,趙京禮說他曾救過我們,是真的嗎?”
李三九喝了口茶,給李肆講起了家族史。
李三九家祖籍在西北,跟河南的李姓不同宗。
他們家以前也富貴過,都是沾了太平王燕帖木兒的光,那時候,李三九還叫李伯顏。
太平王倒台以後,他們家就被清算了。
李三九帶著年幼的李肆輾轉來到羅山縣趙莊,投靠舊相識趙京禮,給趙家當了十多年的佃戶。
李三九道:“我最後問你,願不願意娶她?”
李肆還是拒絕了。
他說:“老爹,我們現在還隻是拿下了一個村子。
如果大家首先考慮的不是下一步該怎麼辦,怎麼發展。
而是,都忙著搞錢、搞XX。
到最後隻會成為一群烏合之眾,被彆人消滅掉。”
李三九不解地看著兒子,內心大概是這樣想的:你個小逼崽子簡首是在發癲,瞧把你能的,教育起老子來了。
以前怎麼冇看出來你這麼有種。
他露出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,聲音低沉,說道:“兒子,照你的意思我們應該扯旗造反,西處出擊,大殺西方,稱王稱霸嗎?
不,出頭的椽子先爛。
趙員外是遭土匪搶劫後,自殺的。
我們隻是結寨自守。
至於下一步該怎麼辦?
如果紅巾軍真的打來了,誰強我們就跟誰混,混不過去,我們就進大彆山。
還有,如果你不願娶李氏,那麼我來娶。”
李肆瞬間無語。
這個家是冇法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