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依舊是那個被家人賣進宮中,有姓無名的姚娘。 姚文淑臉色紅了又白。 她此刻又悔又恨,恨不得叫人當場殺了雲嫿,可她卻半個字都不敢多說,隻因謝景行從剛剛起,渾身氣勢就可怕得叫她膽寒! 雲嫿的目光終於移向謝景行。 這個她用命愛過,也恨之入骨的男人。 兩人遙遙對視,殿內氣氛,此刻降至冰點。 但其中湧動的,卻是更加激烈的暗流! 幾個呼吸之後,卻是謝景行先開了口:“你罵完了?罵完就下去休息吧。 竟是服了軟! 滿堂俱震。 雲嫿心口
明上一次宴會,還看過這亡國公主卑賤至極的舞伎模樣,此刻滿堂公卿卻紛紛心頭一緊。
有人甚至忍不住大喝出聲:“來人!還不將這賤婢帶下去!”
雲嫿看向出聲之人。
“我記得你。”她想起來了。
“十年前要不是我大哥仁慈將你從戰場救起,你一介被侯府遺棄的廢物庶子早已殞命。”
她聲音平靜,出聲之人卻像被人扼住喉嚨,臉上青紅交織。
“還有你!”
雲嫿又看向他旁邊一人:“你當初母親重病,我二哥私自將你放出軍營,為你抗下軍令處罰,在床上生生躺了半月!是也不是?”
那人臉色一白,想說什麼,卻最終低下頭去,不敢再看殿上女子。
雲嫿又看向第三人。
不等她開口,那人竟直接低頭掩麵。
雲嫿笑了,越笑越大聲,笑得眼淚都要出來。
“好!”
“好!”
“好一個太平盛世,良將名臣!個個嘴上忠君愛國!實際蠅營狗苟,連狗都不如啊!”
殿內滿座俱寂,此刻卻無人敢再說話,都看著龍椅上神色平靜的男人。
雲嫿笑完了,視線終於投向上位,卻是落在謝景行身旁的女人身上。
“姚文淑,你背棄舊主,顛倒黑白,忘恩負義,你我本無話可說,可你這名字當初是我給你取的,今日本宮便收回。”
“你依舊是那個被家人賣進宮中,有姓無名的姚娘。”
姚文淑臉色紅了又白。
她此刻又悔又恨,恨不得叫人當場殺了雲嫿,可她卻半個字都不敢多說,隻因謝景行從剛剛起,渾身氣勢就可怕得叫她膽寒!
雲嫿的目光終於移向謝景行。
這個她用命愛過,也恨之入骨的男人。
兩人遙遙對視,殿內氣氛,此刻降至冰點。
但其中湧動的,卻是更加激烈的暗流!
幾個呼吸之後,卻是謝景行先開了口:“你罵完了?罵完就下去休息吧。”
竟是服了軟!
滿堂俱震。
雲嫿心口撕裂一般痛。
謝景行一句輕描淡寫的話,比之前宮仗打在她身上還要劇痛數倍!
雲嫿眼中流下淚來。
再不流淚,她此刻大概就真的要瘋了。
眼淚在掉,雲嫿聲音卻很平緩:“謝景行,我父皇殺你君家十八口,你斬我許氏皇族三百二十九人,我認。”
“你罰我辱我,我也認!是當初我看錯了你,該受此折辱。”
謝景行攥緊手,沉聲開口:“來人……”
雲嫿厲聲打斷他:“可你君家不顧我許氏知遇之恩,豢養私兵,意圖謀反,這賬怎麼算?”
“我父皇一念之仁饒你一命,你卻竟連我大嫂肚子裡僅剩的遺孤也不放過,這筆賬又怎麼算?”
“謝景行!”
“你說啊?!”
謝景行被這詰問逼得心頭刺痛,喉頭髮澀。
雲嫿環顧四周。
國破,公主隕。
這本就是她早該完成的使命。
雲嫿從寬大袖中倏然抽出一把長劍!
謝景行驀地起身。
旁邊的人大驚失色:“護駕!護駕!”
雲嫿淒然笑著揚高聲音。
“我雲嫿今日以血為祭,凡欠我大許者,必將天誅地滅,門殫戶儘!”
謝景行神色驟變,推開侍衛瘋狂朝高台奔去!
“青儀!”
卻已經來不及。
雲嫿再未看他一眼,將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,決然劃過!
第12章
寒光一閃,一叢刺目血光灑落天際。
謝景行瘋了一般衝過來將雲嫿摟在懷中。
他顫抖的手覆在那傷口之上,似乎想妄憑這樣將血止住。
可一切都是徒勞,鮮血泂泂流出,頃刻間將他衣袖染紅。
他的冷漠終於皸裂,眸色帶上無措慌亂,巨大的恐懼席捲全身。
“太醫,太醫呢?”
他幾乎是嘶吼著。
一切溫度與知覺都在漸漸消逝,雲嫿唇邊逸出一個嘲諷的笑。
此刻的她竟有種報複的快感。
謝景行,你再也傷不了我分毫了!
眼前開始模糊,恍惚中,雲嫿似乎看見了一道身影。
她努力瞪大已經擴散的瞳孔,艱難地伸出手。
“父……皇……”
隨著這聲呢喃,她嘴裡嘔出大口大口的血。
您來接不孝女兒了嗎?
下一秒,那隻染血的手終於從半空中無力地垂落。
……
雲嫿再次睜開眼,入目處是隨風晃盪的簾帷。
剛一動,旁邊一身玄衣的人握住她的手,沙啞嗓音是強抑的激動。4
“你醒了?”
雲嫿抬眸看去,黝黑眼珠看不出情緒。
謝景行抿了抿唇,剛要說話,臉色蒼白如紙的女人抽出自己的手,眼神漠然而寂冷地啟唇:“你是誰?”
這嗓子如被刀剌過,粗糲不堪,她下意識蹙起眉。
謝景行渾身血液瞬間涼下去。
他定定看著,眼眸裡劃過驚疑不定:“你……不認識我了?”
雲嫿冇回話,而是抬手撫上自己包著厚厚紗布的脖頸,眼中出現顯見的困惑。
謝景行手握成拳,一瞬怔仲後便斂了情緒問道:“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?”
雲嫿不耐地閉了眼睛,好半晌才吐出一個字:“疼。”
隨後一句話都不再多說。
謝景行怔然半晌,不知在想些什麼,旁邊太監終於小聲提醒:“陛下,公主是不是說嗓子疼?”
話落,謝景行冷冷看過去,那太監忙噤聲。
而閉目的雲嫿眼皮一動,公主?
半晌後,紫宸殿外跪滿了一群戰戰兢兢的太醫。
唯獨一個年輕太醫搖頭歎道:“陛下,之前我施展那套失傳的針法將公主救回來時就說過,會有一些無法預料的後果,現在看來,這失憶應該就是遺患之一。”
畢竟是從閻王手裡搶人,總有些風險。
太醫院院正冷汗留下:“時簡!”
怎麼能跟陛下如此說話,他不怕,自己這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兩年。
謝景行並未生氣,沉默片刻,又問:“多久能恢複記憶?”
被喚作時簡的太醫不假思索道:“微臣跟師父學藝不精,或許是三五月,又或許……是一輩子也未可知。”
謝景行看向地上那群人,一群無能為力的太醫麵麵相覷,頭埋得更深。
這次謝景行沉默了更久,就在那些人額頭已經佈滿了冷汗時纔開口道:“你們下去吧!”
一群人如蒙大赦地退去。
回到內殿,看著雲嫿因精神不濟又陷入沉睡的臉,謝景行輕聲呢喃。
“永遠……無法恢複記憶嗎?”
這時,外麵喧嚷起來。
太監來通稟:“陛下,皇後孃娘求見!”
謝景行連半分猶豫都無:“不見。”
太監出去一會兒又回來,小心翼翼看了眼謝景行的臉色才道:“皇後孃娘在外麵跪下了,說見不到陛下便不離開。”
謝景行眼底閃過一抹冷凝,漫不經心道:“她愛跪便讓她跪著吧!”
“陛下,陛下……”外麵響起淒切呼喚。
睡夢中的雲嫿皺了下眉,一副睡不安穩的模樣。
謝景行一甩袖袍,轉身往外行去。
跪在殿外的姚文淑看見來人眼睛一亮,下一秒又淚光瑩然,神色哀婉:“陛下。”
謝景行眼眸微垂:“傳朕令,皇後失德,即日起禁足未央宮,無詔不得踏出。”
第13章
姚文淑神色愕然,眼淚都忘了落。
“陛下為何要這樣對臣妾?”
謝景行眼眸深沉,盯著姚文淑看了半晌。
直到對麵的人目光都躲閃起來,他才緩緩道:“朕是否跟你說過,誰都可以死,唯獨雲嫿不行!”
誠然,他是恨雲嫿的,可他卻也不想她死。
那天在大典上,他看著自己懷中的雲嫿生命一點一點流逝,那毫無生氣的模樣令他心底湧出無法言喻的痛意,刻骨入髓一般。
恨意是建立在愛意的基礎上。
他有多恨,就有多愛。
姚文淑泫然欲泣:“陛下說過的話,臣妾一直銘記於心。”
謝景行嘴角勾起一抹笑,平靜之下隱藏著不可言說的戾氣:“是嗎?”
“那你告訴朕,崔氏怎麼死的?雲嫿又為何持劍出現在大殿上?”
姚文淑心尖一顫,隨即顧左右而言他:“臣妾無辜啊,任誰也冇想到公主會做出這樣的舉動,臣妾當時也被嚇了一跳,這宮裡莫不是還有前朝的人幫她?”
說著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一般,又想往謝景行懷裡撲。
謝景行往後一退,姚文淑有些狼狽地摔在地上。
抬手拂了下並不存在的灰塵,謝景行居高臨下道:“姚文淑,朕將皇後之位給你原本是為了免於他人掣肘,可你似乎將朕當成了傻子。”2
他一字一句問:“你當真以為,你做那些事無人知曉?”
姚文淑聞言,臉色驟變。
謝景行神情森冷無比:“念在舊事,這次我留你一命,回到未央宮安安分分當你的傀儡皇後,還能落個安穩日子過。”
說完他一擺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