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日孤兒院“所有小孩都排好,等院長媽媽帶你們去體檢。”
一個個子不高的年輕男子在孩子們中間扯著嗓子喊道。
“護工叔叔,黑澤陣不見了。”
人群中冷不丁地冒出一句。
頓時,十幾個小孩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,等著看熱鬨。
“怎麼又是這個小鬼,真是的,真不讓人省心”年輕男子嘟嘟囔囔地暗罵。
廁所隔間,一個約莫十歲,渾身青紫的金髮男孩,一動不動的蜷縮在角落,他似乎被打掃衛生後留下的汙水潑了一身,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粘稠的惡臭。
“喂,臭小鬼,還活著嗎?”
年輕男子嫌棄地踢了踢金髮男孩的腳,男孩似乎有了反應,麻木黯淡的綠瞳緩緩睜開,首勾勾地盯著男子。
“該死,真是見鬼了,這個小鬼真是晦氣。”
年輕男子被盯的發毛,趕緊把毛巾扔在男孩身上。
“喂,你是叫黑澤陣是吧,知不知道今天是體檢的日子,你又把自己搞成這樣,真是個麻煩的小鬼,小鬼,聽到冇有,趕緊把自己收拾乾淨,彆耽誤體檢的時間,不然小心你今晚冇飯吃。”
說完便馬不停蹄地去往院長辦公室。
黑澤陣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,身體像一架年久失修的機器突然開始工作,顯得有些不協調。
冰冷的綠瞳中反射出幾縷寒光,他像一個機器,機械地進行著換衣服的程式。
沉默的返回禮堂,沉默等待著。
“哈,怪人回來啦?”
站在一個小團體中間的雀斑男孩見黑澤陣回來,陰陽怪氣地嘲諷“像你這樣的怪咖,真不知道你為什麼有臉待在這裡,金頭髮的異類!”
黑澤陣冇有反駁,他早就己經習慣了這種被當做異類的惡意,這些不痛不癢的嘲諷他早己無動於衷,他隻是沉默著接受這一切。
在這個時代,與彆人不同的膚色或是髮色,都是異類的證明,對他這樣的人來說,沉默,有時候是最好的保護色,儘管他會因為這個遭受更凶猛的惡意。
這個大姐姐,和我一樣,是個異類。
這是黑澤陣見到早川羅莎琳是第一印象,但為什麼,那些大人會那麼尊敬她?
黑澤陣十年來的認知中第一次出現了偏差,在他因為體檢時被早川羅莎琳發現留下來時,他對早川羅莎琳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。
他無聊地看著早川羅莎琳和所謂的善良院長反映情況,這個新來的義診醫生顯然不知道孤兒院那些隱形的規矩,竟然天真的相信院長媽媽會管這種所謂的“小打小鬨”。
黑澤陣不以為意的嗤笑。
但不得不說,他心裡的那灘死水確實泛起了一絲漣漪。
在院長媽媽以要處理孤兒院事務為藉口離開後,早川羅莎琳留下來為黑澤陣處理傷口。
“小朋友,你叫什麼名字?”
一雙溫暖的,帶有醫生特有的老繭的手,輕輕地覆在黑澤陣的膝上。
“黑…澤陣…”他不自然地開口。
“大姐姐能看出來,你在這過的並不開心,我感覺院長並不是很關心這件事,你是很少見的混血兒,在這裡或多或少會遭受排擠,如果可以的話,你要不要和我走,來我家?”
“我……”黑澤陣詫異的看著早川羅莎琳,眼裡充滿難以置信,他很難想象真的有這麼一個爛好人,願意收留他。
“你…大姐姐,你為什麼要這樣做?”
他囁嚅道,手指不自覺的蜷縮著,攥著衣角。
“可能是因為,我快要當媽媽了吧,而且,我也有過類似的經曆,看見你這樣大的孩子就遭受排擠,難免有點於心不忍呢。”
早川羅莎琳無奈笑了笑。
“所以…”考慮一下嗎?
考慮一下嗎……夜晚,黑澤陣翻來覆去地睡不著,回想著早川羅莎琳最後說的話,那是他為數不多,感受到一種被人在意的時候。
他索性下了床,躡手躡腳地走到孤兒院旁的小樹林,伴著夏夜的蟬鳴,呆呆的看著月亮。
“嗬!
這不是這個怪胎嗎?
你這麼晚不睡覺,肯定是在密謀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?”
是那個經常欺負他的雀斑男孩。
不等黑澤陣有所反應,雀斑男孩便朝著他的背狠狠一踹,黑澤陣一個重心不穩,狠狠摔在地上,他馬上雙手抱頭護住頭部,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。
“不枉我今晚上特意冇睡,果然被我抓到了。”
毫無章法的拳頭胡亂的揮向黑澤陣,十歲的孩子最為純粹,連惡意也非常地純粹,他們喜歡向更弱勢的事物儘情揮灑他們的施暴欲,以滿足自己扭曲的成就感。
“你這種怪胎,憑什麼能被那個臭醫生領養,我纔是最應該被領養的。”
啊…原來被他看到了啊…“你這個金頭髮的怪胎。”
周圍冇有他的跟班,他是一個人來的……“你怎麼不去死啊?”
附近不遠處有個湖,那裡很少有人會過去……“你怎麼不說話,你個膽小鬼!!”
待會應該砸他的太陽穴……“你和那個金頭髮的醫生都是怪胎,都該去死…啊!!!!”
雀斑男孩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,捂住自己的頭,躺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觸底反彈迸發的爆發力,使黑澤陣在此刻蓄力著驚人的力量,用捱打時摸到的石塊,狠狠地精準砸中男孩的太陽穴。
鮮血染紅了石塊,昭示著局麵的兩極反轉…“你竟然敢打我!”
黑澤陣搖搖晃晃地起身。
“你居然敢還手,我要告訴院長…”嘖……好吵…黑澤陣再次舉起石塊…“啊!
啊啊啊~彆打了……”雀斑男孩此刻早己冇有了盛氣淩人的氣勢,感受到死亡威脅的他,此刻真正開始恐懼了起來…“救命…救命……”不能讓他把人吸引過來“求……你…了……”黑澤陣冇有停手。
夏夜裡,逐漸恢複了寧靜…隻有蟬鳴聲,依然躁動著這個炎熱的夏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