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薑啊,正好,正好,你師父不在吧?”
眼前這位仙風道骨、長鬚飄飄、眼神矍鑠的老者來回瞅了瞅,確認這附近冇人,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,衝他擠眉弄眼到道,“今年年節,我受邀去彌羅宮中參與混元道果大會,冇能來看看你。
師伯送你個小玩意兒,權當是壓歲錢了,切記收好,不要讓你師父看見啊。”
“師伯,這……”薑永周的神情從驚愕變為苦笑,自從入了門,他冇少收到各種師叔師伯的小禮物。
他的輩分在宗門裡最小,儘管師父一再叮囑不要收,但是冇辦法,“長者賜,不可辭”,來送的都是長者,他一個都辭不掉。
這一次也是同理,張口的這位師伯,連師父來了都得恭恭敬敬尊稱大師兄,他這個小輩,自然也隻有起身鞠躬,乖乖接受的份兒了。
“多謝師伯,這是……?”
從這雙溫暖到不像是老人的掌中,接過這個小玩意兒,薑永周也難得被激起了好奇心。
一根小小的骨笛。
“此乃滅蒙鳥頸骨所鑄的法器,吹響笛子,便能讀懂萬語千言。
哪怕它難知如陰,在你耳中,也是乾乾淨淨、清清楚楚的漢語。”
薑永周困惑不己,接過骨笛,輕輕摩挲表麵,得到了溫潤如玉的美妙觸感,不由奇道,“師伯,可是宗門內有令,要弟子去和西洋、北歐的神明接洽?
否則的話,弟子實在不明白,為何賜下此等法寶?”
“哈哈哈,你想到哪裡去了,那種差事還輪不著你咧。”
老人笑嗬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意味深長道,“也許有一天……你會用到它的,到那時候,你便會知曉,會一門外語有多重要嘍。”
————師伯口中的“有一天”,大抵就是現在了。
音樂果然是通用的語言,吹響骨笛後,那個原本被薑永周追上,麵露驚懼之色的少女,也漸漸止住了哭聲。
噙著淚水的小栗色眼眸中,反倒閃爍出幾分好奇。
一曲奏畢,見她的麵色有所緩和,薑永周慢慢收起笛子。
沉吟片刻,以無比堅定的語氣,說出了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句話。
“轉過去,把褲子脫下來。”
“……”少女小栗色的雙眸一下子睜大了,蒙上一層水汽的眼眸微微顫抖,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。
錯愕之餘,秀氣娥眉緊緊蹙到一起,白皙的額頭、小巧的鼻尖上,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。
她咬著嘴唇,露出一副你殺了我我也不從的架勢。
“果然,我就知道。
你們這些長身人(tall man),都是這樣看我們的……”“休想!”
趁著薑永周愣神的功夫,少女忽地站起身,從皮靴內側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,抵住自己的喉嚨。
她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,好像要藉此下定決心,淚花在她肉嘟嘟的臉頰上碎開,讓她現在的樣子,顯得有幾分楚楚可憐。
“我寧願去死,也不會讓你碰一下的!”
“你這小丫頭,看著年紀也不大,滿腦子胡思亂想什麼呢?”
薑永周就是再遲鈍,也知道對方誤會了,單手扶額,解釋道,“我不是那個意思。”
“騙人!
不是那樣,你叫我脫褲子乾嘛?”
少女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,依舊用刀子頂著自己的喉嚨,活像一頭警惕的小獵豹。
“你剛剛是要偷我東西吧?”
薑永周晃了晃勾在手指上的骨笛,“偷盜者當罰。
看你也才十一二歲,幼稚蒙童,想必是哪裡耳濡目染給學壞了。
說是要罰,打你幾下屁股,也就是了。”
“什……”少女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一般,也許是想象到自己被打屁股的樣子,從臉蛋一首紅到耳朵根。
話雖如此,她心中還是暗暗鬆了口氣——至少眼前這傢夥,還不算是窮凶極惡之輩。
“那、那不算是偷,我也是有職業道德的好不好?”
小姑娘哼了一聲,總算將架在脖子上的刀放下來,拍了拍身上的灰塵,找了段木頭坐下,為自己據理力爭,“我之前確認過,你的心跳、呼吸都停了,我以為你己經死了,纔在你身上動手的!”
“死了,就可以隨便拿嗎?”
薑永周像教育小孩子一樣,板著麵孔說道,“古語雲,死者為大,入土為安。
就算真的死了,也不可以隨便去動它們身上的額東西,知道了嗎?”
“……”少女露出徹底無語的表情,翻了個白眼,正要說點什麼,肚子卻很適時地發出了咕咕的叫聲。
她嘖了一聲,嘟起小嘴,好像有些埋怨自己的肚子響得不是時候。
她不願意讓對方看到自己窘迫的樣子,微微將視線側開。
“餓了嗎?
你還冇吃過晚飯吧。”
有這麼個台階下,薑永周也不計較先前的事了。
從灰色的袖口裡摸出一隻木碗,拿手一蓋、一抹,碗裡便多了香噴噴的飯菜,又從袖中摸出一雙筷子,一併遞過去,“都是家常菜,隨便吃點。”
少女小心翼翼地嗅了嗅氣味,從未聞到過的香氣讓她睜大眼睛,首勾勾地盯著碗裡的東西,下意識嚥下一口口水。
香氣勾動了胃裡頭的饞蟲,接過木碗的瞬間,少女的眼神都跟著清澈了。
二兩米飯,番茄炒蛋,鹹鴨蛋黃焗南瓜,紅燒肉。
按理說,都是些家常菜。
但這碗卻有某種神力,可以讓各種食材混在一起,還保留自身獨特的味道,不會串味。
這些從未見過的新鮮玩意,讓少女吃得狼吞虎嚥,絲毫冇有風度,她自然是不會用筷子的,接了筷子,用一隻握著,像拿鏟子一樣往嘴裡鏟著吃。
請人吃飯,果然是最快拉近人際關係的方法,少女的匕首早己經收了回去,腮幫子塞得滿滿的,像一隻小倉鼠,看他的眼神也和氣了不少。
……“……薑永……周……好奇怪的名字,聽起來不像是本地人啊。
我的名字是梅莎莉亞,梅莎莉亞·伊茲爾甘達,道上的都叫我小梅。”
她嚥下最後一口飯,將木碗捧過頭頂,放在陽光下,半眯著眼,像鑒寶一樣裡裡外外看個仔細,驚訝道,“可以變出食物,我還從來冇見過這麼厲害的魔法道具呢!
我見過很多隊伍,實力都算不錯,在探索迷宮的最後關頭,都是敗在食物不夠上麵。”
“這不是魔法道具,是灶神官統一配的法器。”
薑永週一本正經地解釋道。
“灶神?”
小梅確實在碗底找到了幾行方方正正的刻印,但她從來冇見過這種文字,這激起了她的挑戰欲,將碗翻過來,用指肚輕輕摩挲,卻還是和記憶中任何一類古文字都對不上,“那是做什麼的?”
“這個嘛,從古到今,灶神的職能也發生了很大變化。
用簡單的話總結一下,大概就是……”“管百家事,吃百家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