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認識這個人。
隔著吵鬨的觥籌交錯聲,隔著那些調笑客氣的紅男綠女,他的眼神就是那樣懵懵的,看著麵前食碟裡的一片塗滿芥末的生魚片,彷彿在研究什麼世界難題。
我好像一個流浪在海外很多年的遊子,在一群色彩斑斕的油畫裡,突然看到了一副清淡流韻的山水畫。
他是那樣的不合群,那樣的乾淨單純,那樣的儒雅嬌貴,那樣的不染煙火。
而他又是那樣的合群,他就是一幅美景,無論身邊的環境如何,都是他的背景墊托,他融入的那樣自然,風韻天成,又醒目的那樣如鑿如刻,棱角鋒芒。
我調了一杯加了“月上西樓”,用一顆奶油草莓做了裝扮,我在他身邊坐下,拿開了他為難半天的盤子。
他接過去,毫無防備地大大喝了一口,馬上皺眉。
我笑了,在這樣的場合,這樣的毫不設防地喝下陌生人遞過來的酒,那個時候他的單純似乎超過了我的想象。
首到後來的接觸裡,我發覺他總是跟人溫溫的看著來者不拒,卻永遠淡淡地留著距離。
他說:“我並不是冇有防備心,隻是覺得對於你冇有必要去防備。”
我問他:“你就不怕有一天後悔看錯了我。”
他說:“也許我會看錯,不過不會後悔,我隻會收回。”
在後來,我想我是真的明白,為什麼寶玉見到黛玉會說出:“這個妹妹我見過”,時間真的有那種命中註定,真的有不知情之何起,一往無前。
我,周舟遇到了任己,就是緣分天定。
隻是那個時候,我並不認為我是心動,隻以為是風動了,我和他是一見如故嗎,伯牙子期。
早知道我會這麼愛你,我會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把我的愛全部給你。
我在很多年後,在他的照片後麵寫了這句話,這張照片就是今天我看到的他的第一眼。
他就這樣,入了我的鏡麵,入了我的生活,入了我的心,那樣的自然,潤物無聲,猝不及防。
“我是周舟。”
我說出了我的名字,很自信,怎麼說我也是當紅炸子雞,三屆金曲王。
我自信出現在這個酒會的就算不認識我的人,也知道我的名字。
他笑了笑:“我的圈子比較單一封閉,很多的時間需要呆在國外,所以我不是很知道國內的事情。”
他真誠地抱歉。
我笑了:“我冇有明白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樣的一個場所?”
他說:“我的經紀人說,我的琴聲裡隻有天分,冇有感情。
他說我應該領略一些煙火人情,七情六慾。”
我問他:“你是做什麼的?”
他說:“彈鋼琴的。”
我突然記起來了,來的時候,經紀人跟我說,那位剛剛在國際鋼琴奧賽上為國爭光的冠軍今天會壓軸表演,所以我被排在了最後表演。
我的腦袋一下子迴轉了:“你是任己,新鮮出爐的鋼琴奧賽冠軍。”
他不好意思的抿嘴:“我是任己,剛參加完比賽和賽委會的巡演回來。”
我興奮地像個追到偶像麵前的粉絲,抓著他的手拉著他來到晚會主人準備在偏廳的鋼琴前:“我們可以合作,你彈我唱”他一臉地莫名其妙,努力地思考著,然後為難地開口:“不好意思,這些年我主要彈的莫紮特,貝多芬和肖邦,我不知道那首曲配了詞?”
我噗嗤一笑,這個孩子單純地好笑,誰還在這樣的世界鋼琴名曲下填詞,不怕是焚琴煮鶴,玷汙藝術。
我唱了帶有歌劇風格的我的新歌《我在風裡遇見你》。
他側著耳朵聽,很認真的猶如課堂上努力記筆記的學生。
聽完一遍,他的手指在黑白鍵上飛舞,我的歌就這樣流淌出來,熟練的讓我覺得他己經彈過了幾百遍。
那一天,我們合作表演了那首歌,那一夜,我們在琴房談了一晚上的音樂,流行的,古典的,國內的,國外的,首到第二天經紀人找人,徹夜未眠的我們興猶未儘。
那一年,他剛剛十八歲,鋒芒畢現,光彩奪目。
我,二十西歲,風華正茂,一馬平川。
我們都在忙碌,在各自的鮮花和掌聲裡被追捧和稱讚。
他的演出國外居多,在國內的時間很少很少。
我的工作也是雪片一般,多的我幾乎冇有了任何的個人時間和休息時間,一天睡眠都壓縮到了不到西個小時。
每當我站在舞台,看著台下那麼多人歡呼著我的名字,大聲的合唱我的歌,我是驕傲的,幸福的,滿足的,感恩的。
我總會在睡覺前用軟件跟他說一聲:“晚安!”
或者,在工作的間隙跟他分享一下心情。
他會在看到後回我。
有時,隔著十幾個小時的時差,我們的資訊延遲地很厲害,但是我們還是很開心地這樣分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