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兩個是同病相憐。
唯一不一樣的一點,可能是,他還冇有放棄努力,弘晝卻早已自暴自棄。
弘晝繞過一座假山,忽然想起今日他十七叔和皇阿瑪在園子裡比射箭。
射箭?嘿嘿,多好的藉口。他眼珠子一轉,叫身邊的小太監回去偷偷取了一把弓箭過來。
他和額娘住在同樂園,離這邊極近。
因此不多時,小太監便取了弓箭過來。
得了弓箭,他便攀上一座假山,準備偷偷躲起來去獵一隻湖邊的“呆頭鵝”來打打牙祭。
他脾氣執拗,小太監向來不敢違逆他。
見他攀的高,隻能在下麵伸長了手臂,以備隨時可以去為他做肉墊。
他人小力氣也小,尋常弓箭原本是無法拉開的。但因腦筋轉的快,很快便想出一個好辦法,雙手開弦,以腳撐弓。
見弓被腳吱吱呀呀的蹬開,他便開始瞄準目標抖著手去調箭矢,然因年紀太小,終究氣竭過快,箭頭倏然便不受控製的斜射向了側前方。
“不好!”
他眼神極好,隻見箭頭偏離方向後,正正便朝著一位在湖邊讀書的年輕宮嬪而去。
皇帝與果郡王於引見樓比箭,果郡王一箭四目,皇帝見其騎射遠勝於己,不由想起先帝當年對其與舒太妃的偏寵。
親教騎射。
再觀其姿容,挺拔玉立,年華正茂。
不免微生防範試探之意。
“朕記得你的箭術,是皇阿瑪手把手教的。”
“皇兄的箭術師傅是滿洲第一巴圖魯,臣弟愚鈍,雖是皇阿瑪親手所教,可並冇有學到皇阿瑪的真傳。”果郡王聞言忙低頭恭順道。
“巴圖魯教的是箭術,皇阿瑪給的是舐犢之情。皇阿瑪還是偏心你的。”
“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誌,恰恰是皇阿瑪的這一偏愛,臣弟倒成了無用之人了。”果郡王聽皇帝提起先帝的偏寵,忙半跪表示臣服。
皇帝見他全程不生驕矜之意,便將人拉起,拍了拍他肩膀道:“你今日也累了,早點回去歇息,朕回勤政殿了。”
蘇培盛正欲喊起駕。
忽然側麵不遠處的低矮假山上傳來一聲稚嫩驚呼:“讀書的娘娘快閃開!”
聲音又急又驚,聽著便有不好之意。
皇帝時常關注安陵容日常,最知她愛讀書。
剛聞稚童提到讀書二字,就已前奔兩步去瞧,卻見一支箭矢呼嘯往安氏射去。
幾乎是刹那,身體快過思緒,一把奪過奉箭小太監手中的良弓,搭弓便朝那箭矢橫射而去。
他雖長久不練騎射,但畢竟底子還在,再加上是成年人,射出的弓箭速度不知比弘晝射出的箭矢快了多少倍。
千鈞一髮之際,兩箭相擊,皇帝的箭尾貼著安陵容的麵頰堪堪而過。
箭矢太快,安陵容根本來不及反應,隻覺耳邊一陣風聲呼嘯,又見一箭“錚然”冇頭插入前方地麵之下。旁邊還落著另一支顏色不一的箭矢。
她怔忪片刻,方纔意識到發生了何事。
執書起身,目光往身後望去,隻見半山腰上,一身明黃色常服的皇帝,正手持長弓,麵無表情的臨峰而立。
他身後密密麻麻的侍衛林立拱衛,肅殺之氣撲麵而來,莫名叫安陵容聯想到了方纔讀到的《始皇本紀》中的那位“千古一帝”的威嚴。
皇帝見安氏怔怔出神的望著自己,明明他身邊站著更加玉樹臨風的老十七,她卻連一絲一毫的眼神都冇有分給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