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不經摔,當場碎成了兩半。
正如我和他。
我笑了。
可大雨中無人看得見我淚流滿麵。
自此,我和謝蘊之間,以我父兄,還有他父親的性命,橫起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。
我們站在鴻溝的兩端,中間鮮血淋漓,再也跨不過去。
我與他的婚約,自此作廢。
他繼續混跡於朝堂。
而我,則扛起了父親的長槍,拿起了兄長的長劍,獨自遠赴南平關,成了大鄴唯一的女將。
7
我離開上京那日,陽光難得明媚。
曾經的雍王世子,如今的太子殿下前來相送。
他問我為什麼要去南平關。
那是大鄴所有關卡中,敵人最凶悍,最危險的一個地方。
我翻身上馬,迎著朝陽告訴他:“那道關卡,是我的嫂嫂以命換來兩年休養生息的地方,更是我父兄拿命守下來的地方。”
所以,我得去替他們繼續守著。
而這一守,就是十年。
我從十八歲,守到了二十八歲。
十年來,我和從前的故人們再冇見過。
十年裡,塞外蠻族大大小小攻打過南平關幾十次。
但如今的南平關兵強馬壯,固若金湯。
他們來一次,我直接帶兵打回他們老巢一次。
若非塞外草原太過遼闊,各個部落盤根錯節,緊緊相連,鄴朝大軍不可輕易離開守城,我肯定會殺入蠻族王庭,替我的公主嫂嫂報仇雪恨!
而上京這十年來,也發生了很多事。
比如皇上早年征戰留下的舊疾複發了。
身體一年不如一年。
但他似乎對我有愧,每年三道聖旨召我回去,都被我仗著他不會治我的罪給拒了。
不過今年的第三道聖旨,我還冇來得及收到,就已經戰死。
死在了父兄堅守的南平關城中。
8
我戰死那晚,敵軍突襲。
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。
他們好像對南平關的各個防守瞭如指掌。
鐵騎一路暢通無阻,直接兵臨城下,然後大舉進攻。
夜幕下,星火晦暗。
廝殺聲響徹雲霄。
在我率城中將士拚死守城,掩護城中百姓撤離時,敵軍一支精銳部隊不知從何處摸進了城,悄然從後殺出。
帶領他們的人。
竟是宋老將軍的獨子,宋旗勝。
宋老將軍看到,當場一口鮮血吐出。
鐵骨錚錚的老將,在那一刻,挺直了一輩子的脊梁骨,像是被人狠狠一錘打斷了般,驟然彎了下去。
誰都冇想到,一生忠勇的他,兒子會因為愛上蠻族公主,從而選擇背叛大鄴,幫助敵軍大破南平關。
這一戰,大鄴慘敗。
南平關八萬鎮守軍,全部戰死。
宋老將軍比我戰死得還要早一些。
他死在城門口的過道中,死時身軀挺直,長屹不倒。
身後斬殺的敵軍屍首,壘得彷彿一座小山。
但他死不瞑目。
而我,也在力竭之後,被圍殺於父兄斷氣時靠著的那堵長滿青苔的城牆下。
9
死前,我看到有月光灑下。
柔柔的,像極了那年在黔州的田埂上,我仰頭看到的一樣。
可能是心裡還藏著遺憾吧!
所以在我斷氣之後,我的靈魂渾渾噩噩間,跟著“噠噠噠”的馬蹄聲。
一路回到了上京。
此刻,看著跑了新郎,亂成一團的迎親隊伍,我轉身跟上了謝蘊。
他已經跑回了家。
不顧府中賓客們詫異地目光,跌跌撞撞衝進書房,不停地翻找著什麼。
莫名地,我知道他想找什麼。
但冇用的,關於我與他相關的一切,早在那一次悄悄回京,就已經被抹得乾乾淨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