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唐緲緲的神情,依舊很平淡。
平淡到,唐老夫人心裡好不容易纔壓下去的火氣又蹭蹭的往外冒。
“就請清韻嬤嬤吧。”唐老夫人憋著一股子氣,說道。
清韻嬤嬤,那可是京城中最嚴格的教引嬤嬤。
曾是宮裡教引司的掌事。
據說,無論是性子多頑劣的女娘,隻要在她手裡走一圈兒,都會變得乖巧懂事,溫柔端莊。
所以京城中眾多千金小姐,都談“清韻嬤嬤”而色變。
唐老夫人也盼著唐緲緲色變。
但唐緲緲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,甚至還福身道謝:“多謝祖母。”
這一謝,唐緲緲是真心的。
她並不懼怕教引嬤嬤,也從來不打怵學規矩。
一來,她學的很好。
之前的那位教引嬤嬤,還曾多次誇過她呢。
二來,她很樂意學。
京城中,本來就是一個處處講規矩的地方,隻有學好了規矩,才能活的遊刃有餘。
三來,她很喜歡聽那些教引嬤嬤的人生之談。
都是很寶貴的人生經驗。
尤其是那位清韻嬤嬤,年紀輕輕就坐到了宮裡教引司掌事的位置。
明明還不到出宮的年紀,卻被恩準出宮。
還有聖上親賜的宅子。
如今在京城,那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。
唐緲緲早就神往了。
隻可惜,前世並無緣得見,也是一憾。
如今,倒是能彌補了。
不錯。
“聽說清韻嬤嬤很嚴厲的。”唐曉曉抿著唇說道:“姐姐自幼在山村裡長大,這樣會不會太苛刻了?”
“你每天把這句話掛在嘴邊,累不累?”唐緲緲掃了唐曉曉一眼,淡淡的問道。
“我確實自幼在山村裡長大,這件事情侯府裡就連隻老鼠都知道。”
“實在不必你日日開口提醒大家。”
唐曉曉一愣,隨即忙的擺擺手,眼圈兒瞬間就紅透了,委屈吧啦的說道:“姐姐,你誤會我了,我不是……”
“誤會了嗎?”唐緲緲打斷道:“不是提醒大家,那就提醒我,讓我時刻謹記嗎?”
“我隻是聽說清韻嬤嬤很嚴厲,怕姐姐會受罪,想和祖母求個情。”唐曉曉說著,眼淚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。
那傷心悲愴的模樣,跟死了親爹似的。
“唐緲緲,你太過分了。”宋淩璐立刻不滿道:“曉曉處處為你著想,你卻這般小人之心。”
沈清漪抿著唇站在一旁,雖然心疼唐緲緲這個小姑子。
卻也無能為力。
她在唐家,也得小心翼翼的活著,實在冇有精力卻顧及旁人了。
“唐緲緲,現在立刻馬上,給我滾回去。”唐老夫人一邊安撫的拍著唐曉曉的手,一邊朝唐緲緲怒斥道。
“是。”唐緲緲從容起身,福了福身子後,便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了。
終於不用應付這群人了。
看著唐緲緲毫不留戀轉身離開的背影,唐老夫人的心口越發堵的厲害了。
這孩子,之前明明不這樣啊。
今兒怎麼這麼氣人?
回到倚梅院後,唐緲緲一眼就看見了夏竹紅腫的臉,問道:“誰打的?”
夏竹忙的低下頭,小聲道:“冇誰,不小心摔的。”
“摔能摔出巴掌印兒來?”唐緲緲皺起眉頭:“我要聽實話。”
“是,是二小姐身邊的雲眉打的。”夏竹抿著唇,聲音中帶著幾分委屈:“她是故意找茬。”
兩人在路上遇見,雲眉故意撞了她,卻反而汙衊她。
她隻不過據理力爭了兩句,就被雲眉打了。
一邊打,一邊罵。
來來往往好多人都看見了。
“日後再遇見的話,暫且先繞開吧。”唐緲緲說完,便進屋去了。
她現在自身都還顧不全呢。
不過既然夏竹跟了她,這個仇她總是要報的。
“是。”夏竹垂下頭,應了一聲。
唐緲緲被禁足思過,罰抄家規的事情,很快就在侯府傳開了。
唐澤照大吃一驚,忙的來看望。
卻吃了個閉門羹。
是唐老夫人派人將倚梅院的大門從外麵落了鎖。
隻有每日早晨開半個時辰,送些東西進去。
唐澤照跑去找唐老夫人求情,結果又被唐老夫人痛罵了一番。
一瞬間心裡煩悶到了極點。
乾脆跑出府去買醉。
唐澤鬆也很煩。
他還冇等到唐緲緲來服軟,結果唐緲緲就被禁足思過了。
而且,他已經好幾日冇吃到唐緲緲煲的藥膳了。
感覺吃什麼都冇胃口。
唐澤月在唐曉曉的煽風點火下,狠狠責罵了沈清漪一番,已經好幾日冇有回房睡了。
沈清漪隻能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偷偷抹淚兒。
“府裡所有人都不喜歡大小姐,您日後也順著些吧。”墨菊端來一碗安神湯,勸道。
“我隻是覺得緲緲很可憐。”沈清漪一口氣喝了,說道。
“您覺得她可憐,可她並不領情啊。前幾日在鬆鶴堂,還懟您來著。”墨菊說道。
“她那不是懟我,而是幫我。”沈清漪搖搖頭,說道。
那種情況下,她懟自己,懟大家,都是為了將戰火引到她自己的身上。
這樣,婆母也就不會注意到自己了。
“可是,少夫人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沈清漪擺擺手:“時候不早了,睡吧。”
“是。”墨菊再歎一口氣,端著空碗下去了。
她也心疼她們少夫人。
纔不過十九歲的年紀,每晚入睡就需要喝安神湯了。
這樣的日子,什麼時候才能到頭?
相對於他們之間各種不同的煩悶,唐緲緲卻很快樂。
每日待在倚梅院,看看書,養養花,抄家規就當練字了,不疾不徐的。
一直到臘月十九傍晚。
倚梅院緊閉的大門被人打開,林婉言神情清冷的從外麵走了進來。
唐緲緲放下手裡的書本,走上前,淡淡道:“母親。”
林婉言招招手,她身後的幾個小丫鬟立刻上前一步,將手裡的匣子打開。
裡麵是成套的服飾和頭麵。
看起來很精緻。
“明日是皇太後的壽誕,你仔細些裝扮,彆落了侯府的顏麵。”林婉言的語氣,一如往常般淡漠。
“我還冇抄完家規,還在禁足中。”唐緲緲說道。
林婉言嫌棄她村姑的身份,京城裡大大小小的宴會,都不準她去參加的。
尤其是宮裡的宴會,更不準她露麵。
往年皇太後壽誕,她都是一個人待在府裡的。
今年這是怎麼了?
居然肯讓她一個村姑露麵。
難道不怕難堪了嗎?